如莺道:“这位姐姐,我们行的这一条道好似不是我回住处之路?”
那小丫鬟道:“小姐说的是,小姐先前走的那道门,晚了便要下钥,故而只能绕得远些。小姐恕罪。”
如莺放下心来,道:“不敢,有劳姐姐。”便跟着小丫鬟往前走。
二人路过一片灯火辉煌处,遇到数人,皆行了礼,重又进一道月洞门,走上约莫一盏茶功夫,灯火渐行渐稀,散淡若星,风微月暗,四周寂寂。
小丫鬟忽道:“小姐在此处先等等,奴婢去去就回!”
说罢,脚底抹油般,提着风灯几步消失在小径间。
如莺觉着这小丫鬟举行莫名且鬼祟,隐隐有些不对,但又安慰自己,她初来公府,与府上之人不熟,没人会花心思在她一个不起眼的客居小娘子身上。
等了也不知多久,渐渐起了风,身后树影幢幢,她心里头发毛,觉得有些冷,也终是死了心,现下再没人来接她。
她欲往原路返还。奈何岔道众多,手中也没灯笼,来路难辨。先时只耐着性儿缓行,后来寻不着那灯火辉煌处,跌跌撞撞,愈行愈快,一拐弯,便一头撞进一个清冷冷怀中。
冷硬的缂丝金线沾了夜间寒凉,硌到她额角,蹭得额边肌肤生疼。
如莺大惊,尖叫一声,魂儿飞了一半,一阵胡乱捶打,教那人一把捏住了手腕。
她腕上一片炽热,渐渐回了魂,知来人是人,不是鬼。鬼的手定没这般热。
她微微喘着,瞬间定了神,方欲抬头,道:“对,后头……”不住二字还未出口,头皮一紧,她吸了口凉气,头发被甚么勾住了!
她又惊又窘!这都是甚么事?!
先前被人捉弄晾在那黑黢黢地儿,又惊又怕,又吹了冷风,跌跌撞撞摸出来,以为撞见了鬼,这下虽知是个大活人,又添了十分的羞窘。
来人颀长身儿,高出她许多,胸怀冷硬若冰石,定是个男子无疑了,她可是知道倒在她母亲怀中是怎样的!
如莺急道:“对不住!实是对不住!我我不是有意冒犯的!有劳您帮帮我,我头发恐是被您衣裳勾住了?”她着急又羞窘,声儿不复往日清越,软侬侬带点隐忍与祈求,掺杂几分似哭未哭的调儿,在暗夜中反似别有韵致。
她等了一会,那人久不应声。
她不禁道:“对不住,我头发您、您在解了么?”
那人唔了一声,如莺见他抬着胳膊,应是在解她那被勾住的头发。
她垂头靠在他怀中,他举着手儿,似将她搂在怀中抚她头发。
如莺窘得脸颊儿发烧,怕人误会,忙道:“实对不住,我是公府二房的亲眷,今日才入得府。晚间吃了席面,同姐姐妹妹们一道出来消食,我不慎丢了发饰,便同丫鬟一块回来寻。两人分头越寻越远,一时不察,找不见彼此,我便连来路也寻不着了。这才还望您莫要见怪。方才冲撞,也是也是这边实是僻静,有几分我一时失了稳重,才不慎……”
如莺话未说完,头皮一松,来人后退一步。她心头一宽,忙抬头道谢。多谢二字还未出口,便愣了一愣:
长眉斜飞入乌鬓,墨发高束饰紫金,凤目藏清冷,薄唇无笑意,鸦青披风添寒意。
眼前这人不是祁世骧又是谁?这般乔张做致又是给谁看?!找个小丫头耍弄她半日,教她担惊害怕喝西北风,又装模作样勾解她头发!
一晚上心里头忽上忽上,几番折腾,加之白日车马劳顿,心绪已是不稳,她难抑心头怒火,斥道:“无耻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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